01
我是阿元。我的天呐，终于有人想看我的故事。小喜来讲的时候就想讲了，你们现在才来问我，我都快要憋死了。我终于可以做一次主角。虽然是续集的续集的续集的续集的男主角，但也是主角对不对？我一辈子都快过了一半，一直都当配角，一直都是别人的备胎。我真的好期待这一天。之前的评论我都看过了。好多女孩都说我控制欲强，很可怕。其实不是的。我要是真能控制别人，何苦一路当备胎。但我也谢谢她们，让我看到别人眼中的自己，看到女孩为什么不喜欢我。我的情绪有时的确不稳定。我干爹说我，男人啊，遇事要镇定，将来你成家了，一家人都要靠你呢。你有点事就一惊一乍的，你老婆孩子还不得吓死。道理我懂，但是我真的很难改掉啊。都说三岁看到老，可能我三岁那年就留下了巨大的阴影，以至于我长大了，也总是缺少安全感。听到这里，你们懂的。尽管我干爹总笑话我，但我必须从三岁开始讲起了。
02
我老家在甘肃一个很偏远的小村子，极度的穷。我爷爷当了一辈子面朝黄土，背朝天的农民。爷爷娶过两个老婆。第一个老婆是我亲奶奶。她只生了我爸这么一个孩子，后来得病死了。我从来没见过。后来的奶奶又生了一个儿子，一个女儿。叔叔比我爸早结婚。因为姑姑19岁就嫁出去了，奶奶拿了彩礼，直接给我叔叔盖了房子，讨了老婆。我爸结婚的时候都27了，啥也没有。91年，我爸种地看不到希望，外出打工。第二年，我妈跟着出去，想多赚钱。那时我三岁，把我留在爷爷家。我叔叔家生的也是儿子，比我大2岁。我奶奶当然是偏心他的，对他百般疼爱。家里好不容易包一次羊肉饺子，她会单独给我哥包一盘大馅的，给我就吃小馅的。小时候不懂生气，只有羡慕。
03
我爷爷对我还可以，不会太偏心。不过他有个毛病，好色。在我的印象里，奶奶因为他出去乱搞，争吵就没停过。后来我爷爷和村里的寡妇有了绯闻。我奶奶一哭二闹三打人，花样繁多。邻居从来不拉架的。可能见多不怪，就围着看热闹。我叔叔婶婶更是不管。管也管不了，过来还嫌丢人。记得是个冬天，爷爷和奶奶又吵起来了。奶奶拿着擀面杖打爷爷，爷爷就跑去了寡妇家里。而我，一整天都没吃饭。天快黑了，真的好饿。虽然我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招惹奶奶。可我才三岁多呀，肚子饿了真的忍不住。和奶奶说，我饿了。奶奶就把所有的愤怒都发在了我身上。她揪着我的耳朵，说，吃，吃，就知道吃，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找我要吃的。然后，她就把我推到院子里，整整一个晚上没开门。那是大西北的12月，三岁的我差点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。
04
我爷爷总说我从小聪明，就是因为这件事。说实话，那天奶奶也不是有意要冻死我。她在屋子里生闷气，把爷爷留着过年喝的好白酒，一口气闷了半瓶，然后醉倒了。外面天都黑了，我敲门也不应，又不敢乱跑，人都要冻麻了。爷爷那时候养了一只名叫疙瘩的大黄狗。晚上，太冷了。我就钻进疙瘩的小棚子里抱着它睡了一个晚上。疙瘩就像个大号暖水袋一样，没让我冻死。我爷爷早上才回来，我听到动静赶紧喊他，爷爷才发现我在狗窝里。我爷爷气坏了，一脚踹开门。他和奶奶又对骂起来。对，没人想起我还没吃饭。然后我就晕倒了。
05
看自己身边的人讲故事，我才发现，几百字就讲完的苦难，其实是论年起算的。我在爷爷家住到小学毕业，估计就是一句“我就这样长大了”。可那是整整十年的时光。爸妈除了过年，基本不会回来。爷爷一如既往地找他的寡妇。奶奶一如既往地拿我撒气。从小我就学会察言观色，见机行事，一感到家里气氛不对，我就赶紧跑。我自己做饭，自己洗衣服，自己补衣服。邻居奶奶夸我缝的针脚，又密又齐又结实。那一年，我7岁。当时挺得意，现在想起来就挺心酸。奶奶最爱的二儿子和大孙子搬到县城去了，几乎不回来。爷爷完全破罐子破摔，在村里干脆大言不惭地说寡妇是他二房，这边住几天，那边住几天。很多时候，家里就只有我和奶奶。有一次她问我，你恨不恨我？我在心里说，我恨也不能告诉你呀。所以我嘴上说的是，不恨的。你给我吃给我喝的，我恨你干嘛。奶奶撇嘴说，你就是嘴好，我信你个大头鬼。
06
8岁那年，我爸妈开了店，收入也多起来。可是他们没有接走我，因为他们生了弟弟。我依然和爷爷奶奶住一起。可是1998年夏天，奶奶开始肚子痛，连着发低烧。开始就到诊所里开点药。到了年底，吃药也顶不住了。我叔叔把她接去县城的医院，住了有两三个月，过了年就给送回来了。说是肠癌晚期，治不了。但后来，我听邻居说，是婶婶不想出钱，怕人救不回来，人财两空。叔叔就听了。我爸不愿意独自承担，毕竟不是自己亲妈。家里的房子财产，没分给他一分。自己亲生儿子都不管，他也不会管。奶奶回来之后，自己住一个屋。爷爷嫌臭，干脆去了寡妇家不回来。那时奶奶已经走不动路了，大部分时间都躺着。每天回来，我就给奶奶做饭吃。我会熬骨汤，泡馒头，奶奶牙不好，也能吃。4月的时候，我姑从外村回来看奶奶，她帮奶奶翻身，发现身子下面都烂了。应该是褥疮。可我那时候哪懂。我姑就急了，对我吼，你怎么照顾奶奶的！我都傻了。我奶奶就说，你别说阿元，没他我活不到今天。我姑大哭一场。可除了哭，她也做不了啥。那时候，嫁出去的姑娘，泼出去的水，总往娘家跑，婆家要不高兴的。我姑给奶奶擦了身子，买了药，去县城把我叔骂了一顿，然后就走了。
07
1999年5月，奶奶身体越发不行了。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，醒了就喊疼。有一天，我放学回家，叔叔回来了。他和爷爷站在院子里说话。叔叔说，还有口气呢！爷爷说，阿元一直给照顾着。我叔叔就说了声，哦。然后就走了。我进屋看奶奶，她醒了，满面泪痕。第二天，奶奶精神看起来挺好的。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个钱包，给我20块钱，让我去买羊肉馅。她坐在床上，我打下手，一起包了一大盆羊肉胡萝卜饺子。好大好大的肉馅。我去厨房煮了端回来，奶奶看着我吃。我说，奶，你也吃啊。她就摇头，说，不吃了。我得干干净净地走，我怕到时候没人给我擦身子。从那之后，奶奶就不吃东西了。坚持了八天，人就没了。
08
奇怪吧，从小最能打骂我的是奶奶。可是她走了，我哭得最凶。小喜说，因为你奶奶和你最像了，都是被抛弃的人。我觉得可能是吧。也许她开始是讨厌我的，可后来我成了她唯一的伴儿。但小时候，从没想过她会喜欢我。就记得她临死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，她眯眼对我说，你要是我孙子就好了。我说，我是你孙子啊，你病糊涂了。她就哭了。我也是和小喜聊天，才知道奶奶后来可能也喜欢我的。但我小时候真的不懂，体会不出来。小喜说，你知道，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？我摇头。她说，不相信别人会爱你。我觉得，她说到了点子上。
09
我是上初中才回爸妈身边的。那是2002年，我弟5岁了。以前和爷爷奶奶住，他们偏心我堂哥，当我回了父母身边，父母又偏心我亲弟。就是非常明显的偏，什么好的都给我弟。给我弟花钱上学前班。我刚从农村到城里，学习跟不上。他们就说干脆别学了，去他们店里帮忙算了。吓得我拼命自学，把成绩提上来。我跟着爷爷奶奶的时候，脑子里给我爸妈想了个理由。就是他们不是不管我，不爱我。他们是忙。可回到了他们身边我才发现，其实就是不管我。我以为自己在农村，吃了那么多的苦，他们应该更心疼我。事实上完全不是。一次，周末在家，我弟特别淘气。他拿着个大竹竿，乱挥。我说，你不要玩这个，危险。我弟挥手就向我胳膊砸了一下。他下手没轻重的，一下就把我胳膊打青了。我生气，踢了他一脚。他哇哇大哭去告状了。我爸看了，给我一顿好打。他不听我解释，只有一句，你是当哥哥的。好像我当哥哥就是活该一样。
10
我和小喜聊起来，他问我，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马太效应？我就摇头。她说，这是种心理现象呀，简单说，但凡好的，就会给他更多。但凡差的，就会拿走他全部。我傻傻地问，这么没同情心的吗？小喜说，这是自然法则好吧。你想，一窝狗仔，抢不到奶的就会被淘汰。狗妈是不会额外救它的。一排小树，抢不到水就会死掉，地球不会多给它一份的。而最能抢奶和水的，将来一定会得到更多。放在你身上，爸妈看你各方面比弟弟差，人性上会可怜你，但本性上，他们会趋于放弃你，把培养你的奶和水，全部都给你弟弟。要不说不能卖惨呢，越卖越惨，就是这个道理。太智慧了，一句话解了我这么多年的惑。我就是那个抢不到奶的狗子啊。我没事就和别人从三岁讲起，换来的只是一时的同情和长久地被放弃。特别是爱情里。
11
我的第一次恋爱发生在高中。她叫金莹。是我同桌，长得特别白。有一头乌黑的长发。其实也没那么长，就是齐肩。因为我长得黑，班里人送我俩外号，黑白双煞。别人说我，我就跟着打哈哈。她就不一样了，谁要敢当面说，轻则一掌，重则一脚。她说我，你这个人怎么不会生气呢？我说，生气不好，气大伤身。她就哈哈笑，说您老多大啊，这么会养生。她的牙白亮亮的，眼睛里全是光。我非常肯定，就是那一刻，我被她迷住了。金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，个性十足，不温柔，不体贴，走到哪里都光芒万丈。她特别聪明，我不会的题，她会给我讲。她喜欢叫我傻元。她说，傻元，帮我买个水。我就颠颠去买个水。她说，傻元，帮我擦擦桌子。我就把她桌子擦得像镜子。我这个从小伺候重病奶奶的人，这点小活儿算什么呢。高二分班，她要学理，我也学理去了。其实我没长理科的脑袋，但我想有金莹呢，没啥问题。老师仁慈，又把我们分在了一个班。这次是前后桌。自习课，我常常和她同桌换座，和她坐一起。3月，南风拂栏春意暖，有只野猫在我家窗口嗷嗷叫了一夜的春。吵得我没睡好。第二天起来，我觉得是种预兆，早自习，见到金莹，嘴巴一哆嗦，来了勇气。我趴在书桌上，歪着头对她，说，我……喜欢你。能和你处朋友吗？金莹用眼角扫了我一眼说，我有男朋友。我觉着天花板，突然掉下一只大铁锤，直接把我砸到桌子里面了。
12
金莹后来和我说，她有个青梅竹马，比她大三岁。在新西兰读大学。将来她也要考那边去，让我别费心思了。心里超级难过，第一次喜欢一个女生，就这么被无情的拒绝了。但我依然喜欢她。我当时可痴情了。心里想着，就默默地对她好。一辈子。都说青梅竹马不到头，说不定我还有机会呢。结果高三的时候，机会就来了。金莹他爸做生意赔了一大笔钱，欠了好多债。家里就和她说别出国了，国内能不能上得起还是问题。金莹这么牛哄哄的女生，突然遭此打击，肯定是受不了。就和远在新西兰的男友说了分手。现在想想，我还挺坏的。趁人之危。每天晚自习下课，送金莹回家。其实，我家住两个方向。但每天能陪着喜欢的人回家，就算她不喜欢我，我也傻了吧唧的幸福着。
13
2007年，情人节， 我约金莹出来玩。我俩去吃了披萨。死贵死贵的。餐厅里突然就放起了陈医生的《富士山下》，金莹听着听着就哭了。我第一次看她哭，心疼得也跟着掉眼泪。她说，你哭什么呀？我说，我看你难受心疼呗。她翻我白眼。我拿纸巾给金莹。说，要不……和我试试？众所周知，《富士山下》，后来还出了国语版，叫《爱情转移》。我们就在那天恋爱了。金莹说，我们只是试试。我说，行。她说，如果有可能，我和那个人复合，你别怪我。我说，行，我就祝福你。小喜知道这段，说我，你是不是傻？这种丧权辱人的条款，你也同意。我说，人家能和我在一起，我还要啥自行车啊。小喜说，你这样活该被人抛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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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时我想，早点遇到小喜，我的爱情之路就不会这么悲催吧。高中毕业，我和金莹都考上了兰州理工大。只不过我分差点，被调剂了专业，同校不同系。算起来，我们谈得也蛮久的，有两年多呢。可我头上，一直悬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。大二的时候，终于掉下来了。金莹的竹马为了她，放弃了留国外的机会，回国了。我都快要被感动了，何况金莹。她和我说，对不起。你是个很好的人，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。我哭着说，你知道渣女都这么说嘛。她被我气笑了。后来，还是我送她去机场接的男朋友。对对对，我就是这样的人。我就是要亲眼看看，我输给了什么样的人。富不富我不知道，但她的竹马又高又帅又痴情，我输得心服口服。金莹在他怀里哭，我在金莹身后哭。竹马一个劲儿地看我，好像在看个神经病。其实他挺小气的，我本来想和他交个朋友的。可他把我拉黑了。就不像小喜老公，我姐夫。小喜给他介绍我的时候，他主动和我握手，说，谢谢你把小喜照顾这么好，现在交给我吧。看看人家这心胸，这格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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简单说下我的第二任吧。那就是个妥妥的渣女。大学毕业后，进了家it公司。我们这边不比北上广，埋头苦干也赚不上什么钱。我们这个行业女生太少了，交际圈很小。2015年，我开始相亲，认识了二任，谈了有一年。发现她就是个相亲专业户，广撒网那种。而我连第二备胎都不是，是三胎。唉，往事不堪回首，太惨了。接着16年，我犯了大错误，把一个大客户的支付系统给关了。老总暴跳如雷，然后我就被开了。我出了这么大事，圈子里都知道了，想再找工作就难了。我妈说，要不你也开个店吧。反正你们这些程序员也干不到35。我说，那我不开拉面店，闻着就饱了。后来，我开了烤肉店。因为我爱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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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2017年开的店，生意蛮好的。一天，有个姑娘过生日，叫她爸妈来陪她吃饭。她爸妈在定西哦，竟然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过来。要不是蛋糕上插着蜡烛，我根本不信她已经32岁。23岁还差不多。她可逗了，一会儿拍她爸肚皮，和他爸干杯，一会儿抱着她妈，啪啪亲。这位姑娘就是小喜了。有时我分不清她吸引我的，究竟是她身上散发的，不会老去的气息，还是她家庭那种温暖幸福的味道。我爸妈现在对我也挺好的。供我读书，操心我结婚。帮我首付了房子，还贴补我开店。我和我弟的关系也不错，他大了没有小时候那么烦人了。爸妈没白培养他，考去北京，读了硕。但是我这么一个爱说的人，和爸妈在一起，说不出来话。我弟去了北京，两天一个电话，和爸妈聊天说日常。我心里很羡慕，可我不行。我和爸妈之间，没有这个气场。我在家里就喜欢干活，停不下来。做饭，洗碗，扫地……有时候，我爸看见我都累。他说，来，儿子，坐会儿，咱爷俩和抽根烟。可我点了烟，袅袅烟气飞起来，留下大片空白。说实话，在遇见小喜之前，一提起亲情，我就会想到那个小时候打我骂我，和我没有一点血缘的奶奶。我会想起她包的那一大盆羊肉饺子。会想起她问我恨不恨她。会想起她临终前，把枕头下面那个521块的钱包，塞在我的衣兜里。那是她所有的私房钱，本来是要给我堂哥的，最后悄悄给了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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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喜特别爱吃我家烤肉。自从开业，她来了无数次。我总给她打折。熟了之后，她总调戏我。叫我小弟，说是不是在肉里下了迷魂药。搞得我特别不好意思。后来有一次，她来店里吃饭，进门衣服挂在门把上，撕了个大口子。店里有针线，我拿着就给缝了。等她吃完，看见缝好的衣服都惊了。她说，这年头，女人都没这手艺了。谁嫁给你幸福死了。我说，现在哪有女人欣赏这个，你吗？她说，行啊，咱俩恋一个好了。后来我们真就在一起了。有时想，我们能分得相对轻松，是因为我们开始得就不是很认真。小喜对我，更多的是年龄到了，遇到个能谈得来的人。她小姑回来之后，小喜认真的考虑了我们之间的感情。她和我说，我和你在一起，都是我在开解你。像带个弟弟。我还是想找个能互相支持的人。我想想，也是吧。刚在一起的时候，我给她讲从3岁开始的故事。小喜许多点评，都让我受益匪浅。我觉得，她是个特别睿智的女孩。可能是生活的层次高，看问题很透。她嘻嘻哈哈的外表下面，有颗清醒的心。我根本驾驭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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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这样到了2020年年末，我烤肉店开不下去了。疫情对餐饮打击太大。别的店还能送外卖，烤肉主要靠堂吃。我给自己放了大假，跑去定西玩。主要是找我干爹唠嗑蹭饭。我朋友问我，你女朋友变成你姐了，见面不尴尬嘛。我要怎么说呢。我和小喜相处是真的不尴尬。可能我们真的没有太多爱情吧，角色转换一点不难。我在她婚礼上，哭的特别难看。是感动，不是心痛。看着自己曾经喜欢的女孩有了好归宿，难道我不能哭吗？如今她成了我姐，有什么不好。只要我不尴尬，尴尬的就是别人，对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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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认识小喜最大的收获，就是强行蹭进了一个大家庭。我和我爸说不出的话，我和干爹都能说出口。干妈说我干爹老了，以前谁要是和他说这些家长里短，他准会把人家赶走。我干爹笑，他说，我是想要了解年轻人。我想，干妈说的也没错吧。干爹从繁忙的工作里退出来，多少也是空虚的。有我这个话痨，可以打发时间。不久，中老年人的特性就来了。干爹给我介绍了，他老朋友的同事的和前男友分手半年的女儿。第一次见面前，我干爹开始教导我，你记着，能说一个字，就不说两个字。我说，我懂，就是少说话嘛。有时候就控制不住。干爹说，有啥控制不住的，感到自己说多了就喝水。结果第一次见面，我差点喝吐了。但好像的确有用，最起码我没滔滔不绝地从头讲到尾。女孩叫卓希童，比我小一岁。她对我印象不错。我吃了两顿饭。第三次见面的时候，她对我说，感觉你不太爱说话呢。我说，其实不是的……之后，就再也收不住闸了。
20
卓希童受过前任的骗，谈了三年才发现对方脚踩两只船。那时候，她都以为自己要嫁了，可前男友选择了另一个。我想起自己的第二任，我们一下有了共同语言。她说，我们都一样，全是备胎。我说，不一样，你二胎，我是三胎。卓希童被我逗笑。她在定西做小学老师，性格很温柔，是个真心热爱孩子的人。某种意义上，她对我也就有了耐心、包容心和同情心。她喜欢听我讲往事。每次，讲到我奶奶，她都会陪我哭。希童不会劝我坚强什么的，只会告诉我，都会过去的，以后活的开心点，天上的奶奶会开心。她个子不高，只有1米5。可我也不高啊。我们俩个小小的，像冬天里的两个小仓鼠，挤在一起，有了温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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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后，我就想搬来定西开店了。那是2021年，我计划得蛮好，可疫情没完没了。我只能先找份工作干着。白天，她给孩子们上网课。晚上，她和我谈网恋。2022年年底，我们终于等到了解封，准备谈婚论嫁。而小喜今年准备要孩子了，因为大白先生回家了嘛。我干爹现在是家里的重点。人人都不许他出门。起初，他不肯听的。后来小兔姑姑说他，咱们好不容易才凑一起。你不要干冒风险的事，平平安安最好了。你不是答应嫂子要多活一秒的嘛。他就没话了。有时细想，小喜家经历的风浪的确太多了。而我的故事和他们比起来，只能算是小微风。我所有的苦，都发生在童年。家境的改善，让所有人都渐渐脱离了那种因贫穷而尖刻起来的脾气。大家变得平和了。有时我会想，如果奶奶病得晚一点。我叔叔也许就不会不管她。村里都有农医保。叔叔生活的也不差，怎么会不救老人家。可也许只能是也许了。世界上，没有多少像干爹和小兔姑姑这样失而复得的故事。大部分的人和事，失去了就是失去了。可能因为我是配角，没有大悲大喜的故事线，只能拼力抓住身边每一粒微小的幸福。这就是我的全部了。或许故事不够精彩，但就像小兔姑姑说的，真正的幸福是没有故事，只有生活。所以陌生人，请为我鼓掌，给我一点鼓励吧。因为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做主角，像童话里王子一样，找到了我生命中的公主，从此我们永远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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